[转载]啤酒记忆

啤酒记忆

    刚当兵那会儿，青岛啤酒还是奢侈品。回家探亲，能托人买到十瓶八瓶青岛啤酒，那是着人艳羡的。尽管死沉死沉的，还是要带回去。想一想，绿皮车载着乡愁与啤酒，在叮叮咣咣的节奏里，一公里一公里的往家里挪，把回家的心情都晃出泡沫了。回到家，一人分得一两杯，那鲜艳的泡沫，黄橙橙的液体，诱人，也是炫耀。那是青岛啤酒啊。

    不过，那时候有一种我们称作“炮弹”的桶装的青岛啤酒，是我们会餐的主打酒。打靶归来了，或是过节放假了；考核得奖了，或是比赛胜利了，都有这种酒喝的。酒从桶里倒到盆里，再从盆里倒到碗里。连队喝酒，就是大碗，哪有杯子这种毫无气势的器皿。杯子是用来饮酒的，喝酒，那东西就小家子气了。大碗一端，大吼一声，就咕咕嘟嘟的下肚了。那叫气势！我清楚记得，我的一位排长，能把一碗啤酒直接“倒”到肚子里。当然，那是我们排会操得了第一之后。后来我还专门考证过，喝酒的时候大吼一声的来历。因为这一声只有在潜艇部队里有，其他的兵种里是鲜有耳闻的。原来，潜艇部队组建的时候，我们还是有赖于老大哥苏联的，他们喝酒的时候，都要喊一声“乌拉”的，既是庆祝也是宣泄，渐渐地我们就演变成近似于“乌拉”音调的一声吼了。大概这也是一种历史的记忆，这种记忆的力量，超越了传闻，其背后的历史感，化作了文化的饵，钩沉起岁月里的往事。当然，现在的大吼一声，也随着历史的向前，而演变着。但无论怎样，那不是一声随便的“吆喝”，是有深意存焉的。不信，你把不是潜艇部队出身的人集合起来试试，一定吼不出气势的。当然，喝酒要分场合，有那个气氛才有那个气势。不然那就是“瞎吆喝”了。

    自从有了啤酒节，我们三五好友都要去感受那里由啤酒造就的欢快与激荡。有一年我们来到了一境外啤酒棚。虽然没有大碗，但那大杯子也是可以壮我情怀的。到我们喝得有点气势了，我竟端了大杯子的啤酒，去给正在唱歌的歌手敬酒去了。那歌手也不示弱，接过我给的大杯啤酒，就跟我干杯。这时候，满场的观众都在为我俩鼓掌助兴。只是在唱歌的间奏里，我俩就一饮而尽了。回到座位，我还沉浸在啤酒带来的快意里。可音响里播放的曲子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开始觉得熟悉，继而就听出来了。是二战时期“德国党卫军第一装甲师战歌”！这引起了我的警觉。刚才的快意，一下子就清醒了。我立即到舞台边上，把主持人叫过来，质问他：你知道现在放的歌曲是什么吗？对方一时答不出来，但看到我严肃的态度，一定知道有点问题。我拿出军官证，表明身份后告诉他，这是“德国党卫军第一装甲师战歌”！让他立即停止播放，并把他们老板叫来。这时候，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老板来了之后，一个劲的给我道歉，并说他们并不知道这支曲子是什么，就是觉得好听。我说了一些警示的话就回去了。哪知道，过了一会，那老板在主持人的陪同下来到我们的座位前，又是鞠躬又是敬酒，把周围的观众都搞懵了，以为我敬了一杯酒，我们就成朋友了。我们临走，人家还送了一大兜当地的小吃，我们几个一再推辞，可人家就是一定要我们拿着。最后我说，这也是诚意，我们还是收下吧。也许是军人的敏感吧，我每听到那支歌，就会联想到希特勒在柏林阅兵的场面，因为，那支所谓的“闪电部队”，就在其中。从那以后，每到啤酒节，我就只喝青岛的啤酒了。

    （发表于今天的《青岛早报》）